2015年江蘇高考滿分作文:左手糞叉,右手筆桿
爺爺的手,拿得起糞叉,舞得了筆桿。
爺爺是一個農人,他常常“晨興理荒穢,帶月荷鋤歸”,卻從沒有過“草盛豆苗稀”。因為他精通耕種之道,不滑不懶;最重要的是,他施用農家肥。每天晨曦初露,爺爺便背一竹簍,操一糞叉,游走于村頭巷尾,撿拾牲畜穢物。及至天一放亮,村郊不上不下地被飄來的炊煙裹住,爺爺就回家。奶奶擺好了早飯,小米粥、饅頭、青椒、拍黃瓜!呼嚕呼嚕喝完湯,順便踢走死纏腳下的巴兒狗……偶爾奶奶也夸一夸爺爺撿來的大糞:“這肥好,臭!”老頭老太太對視一眼,笑了。
爺爺曾是個大學生,當官的,有過出息。太爺爺共有六子,本來都該安安分分做個小農民,但爺爺不。他天分異常好,私學,中學,及至大學,都是一路直上。后來當了小官,雖不大,但在鎮上也算是有頭有臉了,在村里更是紅極一時。眼看升官在望,爺爺卻收拾行囊,攜家帶口,回了村里。村里人都表示理解:“對嘍,農民好嘛,看看莊稼看看草,啥都不愁。”
村里人稱贊爺爺的農活,還敬佩爺爺的書法。逢年過節,紅白大事兒,都找爺爺來寫字兒。不必狼毫,不必端硯,更不必宣紙——鄉下人也不懂欣賞這個,但他們都知道爺爺見多識廣,高文憑,有技藝。對于求字之人,爺爺總是來者不拒,放下糞叉,洗手執筆,揮灑而下。當淳樸的鄰人拿到字后,喜悅之情全溢于臉上,總想夸一夸這字兒——就像汪曾祺筆下的鄉親們一樣:“這字兒好,真黑!”我是爺爺的長孫,卻去之遠矣!常問爺爺:“您咋就愿意做個農民呢?”他總會拿他喜歡的文人汪曾祺做例子:“你看啊,老汪這人寫文章寫得好。俗而不厭,多而不濫。為啥?他雖是文人,卻也近于農人。勤懇、淳樸、達觀。”我點頭:“是啦,他也掏過糞,而您是叉糞。又都是執筆之人,又都上過大學。您和汪先生差不多嘛!”爺爺很得意我的說法,卻仍擺手不贊同:“有一點不一樣,他種地不如我。”奶奶看我們爺孫倆笑鬧,總是很無奈,嘆道:“這老頭子。”
我不知道我何時會有這種高度,更不知道爺爺眼里的世界是怎樣,但我深知,爺爺表現的那些,才是人們應該追求的糞叉和筆桿共存的境界。
平淡而知足,是爺爺的智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