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見你,春暖花開
她特地選擇了這一條路——寂靜、鮮有人跡的路。
她不像其他女生,總喜歡有人陪伴,對她而言,那是無聊的人才做的事。所以她才走在了這條路上,只有她一個人。她很喜歡這條路,不僅因為它的靜,還因為它的曲折。她好想一直走在這條路上,永遠也別走到盡頭。盡頭,是他最討厭的——所謂的家。
她低垂著頭,弓著背,像斗敗的公雞一般,一點一點地挪移著,踢著那一只易拉罐。盡管心中萬般不樂意,她還是到了家門口;盡管很糾結,她還是打開了大門。屋內的那個女人跑了過來,笑臉相迎,想為她拿書包。她不屑地看了她一眼,不以為然,徑自走進了自己的房間,“啪——”的一聲,無情地關上房門,把自己與外面的世界,所謂的家和媽媽分隔起來。
“安,要吃飯了,你還關在房間里干什么?快出來!”爸爸聽到了外面的聲響,從書房趕了出來。這么一來,她就更不愿出來了。她把耳朵貼在了門上,想聽到一些他們的對話。“還是算了吧,”女人果然開口了,“孩子不想出來,就讓她呆在里面吧,她也不是這么一兩次了。”本是平平常常的一句話,但在她聽來,確實一句十分惡毒的話。好啊,背著我說我壞話,你果然不是個好東西。她暗暗在心里想著,三年前的場景隨之浮現。
“你,你又去賭,那可是女兒的學費啊!”媽媽聲嘶力竭地喊著。爸爸點了一支煙,吸一口,吐出了煙圈,彌漫開來,他輕聲說:“我會贏回來的,你們呀,盡管放心。”媽媽更抓狂了,全身都在顫抖,用盡力氣喊道:“你還要去賭,哪兒來的錢,你打算把房子也賣了嗎?你打算讓我們怎么辦?我真是看走眼了,選了你這么個不求上進的人。好啊,離婚,你走你的路,我再也不會管了!”隨后只聽到媽媽摔門而去的聲音。三年前的她也如今天一樣,把自己鎖在了房間里,聽著外面的爭吵。離婚,這是怎樣的一個詞,晴天霹靂一般把她擊倒在地。她只能軟軟地跌坐在了地上,眼淚止不住地往下流,一滴一滴,連在了一起,扯不斷也剪不斷,只能任憑它從眼眶中涌出來。她不敢去想,她該何去何從。
終于,最令人害怕的事還是發生了,三天后,爸媽,離婚了。媽媽臨走前告訴她,如果她有了新媽媽,千萬要小心,不要輕易對她好,因為她很有可能是個壞人,會來欺負她。她牢牢地把媽媽最后的叮囑記在了心中。
媽媽走了,沒想到在不久后,有一個女人來到她家,成了她的新媽媽。女人第一天來時,也笑得如現在一般燦爛。她低聲咒罵,笑里藏刀。在她看來,這個女人絕不是好人。所以,自第一眼起,她對這個女人就沒什么好感,甚至是厭惡她。爸爸讓她叫她媽媽,她就是不肯,爸爸就打了她,她對女人的厭惡就更多了。但是,在后來的日子里,雖然女人沒怎么和她講話,但對她也不錯,還幫爸爸戒了賭,共同撐起了這個家。這算什么?
越想越多,她終于忍不住,打開門,從房間里奔到了外面,又走上那條小路。
此時已是滿天星斗。她孤獨地走著,黑暗包圍著她,讓她暫時忘掉了關于家的許多問題。星星一閃一閃,望著底下她的身影,還有她后面的那一個身影。這兩個身影,一前一后,一直保持著一定的距離,不退一步也不進一步。這條街真是靜的可怕,除了她的腳步聲,就再無其他聲音了。突然她停了下來,想看看天上的星星,只是她卻聽到了另一個腳步聲。是誰?這么晚了,這種街道怎么還會有其他人來。她一個轉身躲進了一間小屋。那另外的一個身影漸漸靠近,漸漸地看清了她的臉,是后媽,怎么可能?她走了出來,到了后媽面前質問她:“你干嘛跟來?”后媽對這樣的情況有些不知所措,吞吞吐吐地回答:“我,我沒什么,這就回去了。”說了就轉身走了。
她心中一陣疑惑,這女的,真是莫名其妙。還有,她怎么對這條路這么熟?
回到家中,只見桌上擺了一碗面,下面壓著一張紙:孩子,對不起,剛才沒跟你解釋,每次你出去我都會很擔心,總是偷偷跟著你,但我沒想過你會發現。別難過了好嗎?放下你心中沉重的包裹好嗎?你并不孤單,我會一直陪著你的,你的影子邊有我的影子陪伴,你的腳印邊有我的腳印和你前行……
原來,原來是這樣。瞬間,她心中的冰山倒塌了,似有一陣春風拂來,輕撫她的心窩。她釋懷了,笑了,大口吃著面條。
春天來了,她的世界,春暖花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