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得上小學時,每當“勞動節”來臨之前,于某個下午的兩節課后,學校大喇叭就會響起。雄壯的進行曲中,我們小學生滿頭大汗地勞動著,為校園進行一次徹底的大掃除。班主任會事先布置任務,讓大家從家里帶工具:第一組帶水盆和抹布,負責擦教室門窗;第二組帶小掃帚、水桶和拖把,負責打掃教室地面;第三組帶大掃帚,負責打掃校內清潔區;第四組帶水桶和刷子,負責粉刷教室外墻;第五組不用帶工具,負責在清潔區拔草……不用說,小學生干活兒最認真,一定會不留任何死角,干得真是熱火朝天。有過這種經歷,我最初對“勞動節”的認識,就近似于“一個干活兒勞動的節日”。
上初中以后,知識閱歷漸廣,才突然醒悟:“勞動節”的由來是為了爭取休息權利,既然如此,每當“勞動節”來臨之際,學校叫我們這些四體不勤的學生干活兒,豈非違背了“勞動節”的初衷?直到讀高中時,終于學會跟老師頂嘴,有一次忍不住質問班主任:“勞動節應該是休息的日子,為何反叫我們打掃衛生?”班主任是歷史老師,很清楚“勞動節”的由來。我本以為這個問題很棒,非常有力度,非常有難度,卻忘了“師者,所以傳道授業解惑也”。十多年后,我仍清楚記得,那時的班主任,只微微一笑,扶一下眼鏡,淡淡道:“你們平常學習最費腦子,打掃衛生就是休息腦子。”
班主任一語解惑,對于“勞動節”打掃衛生這碼事,我發誓再也不持任何異議。讀大學后,開始獨立生活,自己照料自己,“勞動節”沒有其他事情,果然還是打掃衛生,不過,已換作打掃自己的衛生。春光明媚,風和日麗,舍友們一起動手,把陳年累月的臭襪臭鞋來一次大洗,把狗窩般的宿舍收拾個清爽,晚餐再用啤酒雞腿使勁犒勞自己,還真是大大享受了一次勞動的快樂。后來,畢業,工作,結婚,生子……這么些年,于素日的忙碌慵懶之后,遇到“勞動節”放假,對于打掃衛生這個好傳統,我始終沒有忘記,一直在身體力行。但,變化總還是會有。
十年前,“勞動節”一躍升格為“黃金周”,七天長假讓人過足了癮。我驀然發現,這樣的“勞動節”,才真正是“休息的節日”。無論如何,打掃家庭衛生最多花掉兩天,還能余下五天時間盡情休息。陪著家人一道,逛街,購物,爬山,打球,看電影……玩得非常盡興。或者,干脆不再“勞動”,保持家庭臟亂差,毅然出門去旅游,七天時間全花在休息上,更是不亦樂乎。但想不到的是,七天長假的“勞動節”未能堅持到十周年,就在我們已漸漸習以為常之后,又突然被改變了,恢復到過去的三天假。于是,也只好回到從前,繼續打掃衛生,用“勞動”慶祝“勞動節”。
世事無常,變幻莫測。我恐怕,誰也不曾料到,今年這個勞動節,最是不同以往。去年以來,一場罕見的國際金融危機,驟然讓經濟出現急劇下滑,并迅速傳遞給每一位勞動者。且不論其他人,單看我的一些親朋好友,他們在今年這個“勞動節”,真正需要認真思考的問題,絕非選擇“勞動”或“休息”,而是如何能重新找到勞動崗位。只不知,他們的愿望何日能實現。我想,也應該不會很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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