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炎:渡江云
張炎久客山陰,一再逢春,回憶西杭,渺然愁思。
山空天入海,倚樓望極,風急暮潮初。一簾鳩外雨,幾處閑田,隔水動春鋤。新煙禁柳,想如今、綠到西湖。猶記得、當年深隱,門掩兩三株。
愁余,荒洲古溆,斷梗疏萍,更漂流何處?空自覺圍羞帶減,影怯煙孤。長疑即見桃花面,甚近來翻致無書。書縱遠,如何夢也都無。
【賞析】
此詞為客居紹興,懷思故都杭州之作,寫于南宋覆亡之后。上片觸景傷情。“山空”三句以遼闊、宏壯的筆勢,描繪出詞人倚樓遙望,遠山隨著空闊的長天沒入大海,海天空闊渺遠,暮色風急潮涌的壯觀景象。下片以“愁余”總上挽下,層層展衍其故國淪亡后孤旅漂泊之愁。“荒洲”三句描述其遠離杭州后,猶如斷折的枝梗,離散的浮萍,漂泊于沙洲水灣,詞人借梗萍隱喻自己亡國浪跡的命運和處境,感嘆茫然無所歸宿。“空自”二句由托物轉為寫己,卻不直說,借圍帶、影燈側襯曲致,寫自己深感故國淪喪之痛而形容憔悴,腰圍瘦損,以“影怯燈孤”映襯出詞人自覺悲涼,怯懼而無人關情的空虛和孤寂。“長疑”四句從作者所愛西湖佳人抒寫離愁,從“即見”、“無書”等語可知詞人與她雙方書信往返,情篤意深,以“長疑”之否定語意表達肯定性推測,自以為即見其桃花美艷之面容,“翻致”二字頓折生變,不見書信,會面落空。“書縱遠”傾訴詞人內心活動:縱然路遠無書,如何夢魂都不見?因是癡人癡想,卻是詞人渴盼知心伴侶的真情流露。借“桃花面”渺遠和無書、無夢的空虛,寫出雙方淪落的悲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