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白的三首詩詞的注釋及賞析
《大堤曲》
漢水臨襄陽,花開大堤暖。
佳期大堤下,淚向南云滿。
春風無復情,吹我夢魂散。
不見眼中人,天長音信斷。
《大堤曲》【注釋】:
⑴大堤曲:南朝樂府舊題,樂府清商曲辭。起于梁簡文帝,又作《襄陽曲》,李白沿用,寫一女子對丈夫的懷念,地點即在湖北襄陽城外大堤上,與詩歌緊相關合。
⑵“漢水”句:言漢水流過襄陽。臨:一作“行”。
⑶大堤:古跡名,據《一統志》、《湖廣志》等記載,大堤在襄陽府城外,周圍有四十多里,商業繁榮。
⑷佳期:《楚辭·九歌·湘夫人》:“登白薠兮騁望,與佳期兮夕張。”王逸注:“佳謂湘夫人也……與夫人期歆饗之也。”后用以指男女約會的日期。
⑸“淚向”句:謂望南云而流淚,因相思之人在南面。南云:南飛之云。常以寄托思親、懷鄉之情。晉陸機《思親賦》:“指南云以寄款,望歸風而效誠。”
⑹復無:一作“無復”。
⑺夢魂:古人認為人做夢時,是離開肉體的魂魄在活動。唐劉希夷《巫山懷古》詩:“頹想臥瑤席,夢魂何翩翩。”散:一作“斷”。
⑻眼中人:指舊相識或想念的人。南朝梁何遜《霖雨不晴懷郡中游聚》詩:“不見眼中人,空想南山寺。”
⑼音信:音訊;信息。《宋書·范曄傳》:“吾雖幽逼日苦,命在漏刻,義慨之士,時有音信。”
《大堤曲》【賞析】:
這首小詩意似直述,筆實曲折:先地點,后時令,從一個“暖”字中暗傳出春來人的感情的躍動。接下六句,情思綿綿,直至尾句。“佳期”二句,似見離鄉遠別的客子佇立大堤上,目送南天云彩,魂為之銷。“春風”二句折回,此情此景,似是“昨夜夜半,枕上分明夢見”,那也許是“語多時,依舊桃花面,頻低柳葉眉”(韋莊)吧?詩人沒有說,妙在可引起讀者種種揣想。意味雋永。最后結以“天長音信斷”,更覺余味無窮。楚天遼闊,百花競放,百鳥爭喧,雁鳴晴空,人卻是別一番心情。此刻,“斷”者,音信也;而情,不僅未斷,卻更綿邈無盡了。天才縱逸的李白,即使從這首短章中,也可看出它的情深意遠,婉轉流麗,完全超脫六朝樂府的“軌轍”,而使“古今詩格于是一大變”(胡應麟《詩藪》外編)了。
《郢門秋懷》
郢門一為客,巴月三成弦。朔風正搖落,行子愁歸旋。
杳杳山外日,茫茫江上天。人迷洞庭水,雁度瀟湘煙。
清曠諧宿好,緇磷及此年。百齡何蕩漾,萬化相推遷。
空謁蒼梧帝,徒尋溟海仙。已聞蓬海淺,豈見三桃圓。
倚劍增浩嘆,捫襟還自憐。終當游五湖,濯足滄浪泉。
《郢門秋懷》【注釋】:
⑴郢門,即荊門也。唐時為峽州夷陵郡,其地臨江,有山曰荊門,上合下開,有若門象。故當時文士概稱其地曰荊門,或又謂之郢門。西通巫、巴,東接云夢,歷代常為重鎮。
⑵吳均詩:“別離未幾日,高月三成弦。”
⑶《楚辭·九辯》:“蕭瑟兮草木搖落而變衰。”
⑷劉向《九嘆》:“日杳杳以西頹。”
⑸《后漢書》:仲長統欲卜居清曠,以樂其志。
⑹梁昭明太子《陶靖節集序》:“處百齡之內,居一世之中。”
⑺《莊子》:“若人之形,萬化而未始有極也。”
⑻吳均詩:“欲謁蒼梧帝,過問沅湘姬。”
⑼《十洲記》:蓬萊山,對東海之東北岸,周回五千里,外別有圓海繞山。圓海水正黑,而謂之冥海也。無風而洪波百丈,不可得往來。上有九老丈人九天真王宮,蓋太上真人所居,惟飛仙能到其處耳。
⑽《神仙傳》:麻姑云:“向到蓬菜,水又淺于往日。”
⑾《漢武故事》:東郡送一短人,長五寸,衣冠具足。上疑其精,召東方朔至,朔呼短人曰:“巨靈,阿母還來否?”短人不對。因指謂上:“王母種桃,三千年一結子,此兒不良,已三過偷之。失王母意,故被謫來此。”上大驚,始知朔非世中人也。
⑿江淹詩:“倚劍臨八荒。”
⒀宋之問詩:“捫心空自憐。”
《郢門秋懷》【賞析】:
詩題的意思是在郢門這個地方遇上了秋天而抒發胸中感想。此詩共二十句,除了尾聯兩句,其余都是對仗,所以這是一首入律的詩歌。詩中抒發了對家鄉的思念,對隱居的向往之情,也蘊含了對時光易逝,人生如白駒過隙的慨嘆,情感基調比較悲涼。
有人認為,也許是在李白年輕時候,拜見荊州刺史韓朝宗以后,因為不得舉薦而灰心,而產生出歸隱的思想,從而揮筆寫下了自己的感受。也有可能是李白剛剛出川到達荊州時候就產生了思鄉的情緒,“巴月三成弦”,總之,長期在外干揭游說的生活是很辛苦的,沒有堅強的意志與雄厚的財力是難以支持的。
《宣城見杜鵑花》
蜀國曾聞子規鳥,宣城又見杜鵑花。
一叫一回腸一斷,三春三月憶三巴。
《宣城見杜鵑花》【注釋】:
⑴宣城:今屬安徽。
⑵蜀國:指四川。子規鳥:又名杜鵑,因鳴聲凄厲,動人鄉思,故俗稱斷腸鳥,蜀地最多;傳說是古蜀王杜宇死后所化。
⑶杜鵑花:即映山紅,每年春末盛開,正是杜鵑鳥啼之時,故名杜鵑花。
⑷三春:指春季。三巴:巴郡、巴東、巴西三郡,即指蜀國,今四川。
《宣城見杜鵑花》【賞析】:
詩的一、二句,形成自然的對仗,從地理和時間兩個方面的對比和聯結中,真實地再現了觸動鄉思的過程。這兩句的語序倒置:本來是先看見宣城的杜鵑花,才聯想到蜀國的子規鳥,詩人卻將它倒了過來,先寫回憶中的虛景,后寫眼前的實景。這樣,就把故國之思放在了突出的位置上,表明這故國之思原本就郁積于心,今日一旦勾起,大為凄苦強烈。然而,被鄉思苦苦折磨著的詩人,眼下怎能回到故鄉去呢?青年時代,他“仗劍去國,辭親遠游”,要到故鄉之外的廣闊天地中去實現宏偉抱負。本想功成名退再榮歸故里。誰料功業無成,老來竟落到這步田地,他有何面目見蜀中父老呢?何況,李白眼下困居宣城,拖著老邁的病體,也無法踏上旅途。飄泊終生的詩人,到頭來不但政治與事業上沒有歸宿,就連此身也無所寄托,遙望著千里之外的故鄉,他心中的悲戚可想而知。
三、四句,分別承接一、二句,進一步渲染濃重的鄉思。首句說“曾聞”,第三句則強調了真切如聞:子規鳥的俗名,就叫斷腸鳥,“一叫一回腸一斷”,它啼叫起來,沒完沒了,詩人的愁腸也斷成一寸寸了。末句點明時令,用“三春三月”四字,補敘第二句;“憶三巴”三字,則突現了思鄉的主題,把杜鵑花開、子規悲啼和詩人的斷腸之痛融于一體,以一片蒼茫無涯的愁思將全詩籠罩了起來。詩的三、四句看似對仗,其實對得又不甚工。詩句把“一”“三”兩個字各自串連起來,紆結縈回,使人感到鄉思襲來時無比的悲切傷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