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夏四月,淫雨靡靡,正是梅子初黃時節,不禁使我想起了家鄉的梅子。在我的家鄉,幾乎家家戶戶的屋前屋后,都有幾棵、十幾棵或幾十棵果樹,枇杷樹、梨子樹、李子樹、梅子樹、桃子樹、板栗樹、棗子樹、甘桔樹、柚子樹,樣樣都有,每當果樹開花掛果時節,人們總是喜滋滋的東瞅瞅,西看看,看看哪只果樹掛果最多,哪只果樹的果兒最壯實,然后估算著果實成熟時能有多大的收獲。隨著果子一天一天地長大,人們的饞涎也就一日一日地流得老長了,尤其是那些懷孕的婦女和不懂事的小孩,往往在果子還是青皮時,就偷偷的摘果子來解饞了。
在這眾多的果子中,我最愛的是梅子。一是因為梅子開花最早,給我們傳來了春天的信息;二是因為梅子成熟得早,能一解思果之饞;三是因為梅子表皮黃亮,肉質鮮嫩,吃起來又脆又甜又有點酸,別有一翻風味。我的一個鄰居小妹,名字也叫作梅子,她長著一副瓜子臉,五官端正,皮膚白里透紅,兩個眼睛閃閃發亮。她與我的妹妹同年,喜歡在我家里玩。每當她來我家玩時,我總要偷偷地多看她幾眼。也許,這是我最愛梅子的另一個原因吧。
鄰居梅子,她本不是我們村里的人,而是隨母改嫁過繼到我們村里來的。她的母親鄭氏,是個謎一樣的女人,在民國時期曾一度是個官太太,解放后,景況日下,她的親生父親究竟是什么樣子,沒人說得清。梅子的母親嫁到我們村里來之前,曾經另外嫁過一個人,但在那里好景不長,又與那個男的分手了。她母親能在我們村里安家,其實也有天意。當時,梅子的母親在那邊已無法立足了,就一路尋訪,看哪里有合適的人,想找個落家。正好訪到了我家里,我母親是個熱心人,就為她與我的一位鄰居牽上了線。那時,因為吃大鍋飯,大家都很窮,成不起家的男子大有人在。我的那位鄰居快四十歲了,以前雖然結過一次婚,但不久就離了,之后一直打單身。經我母親一撮合,立馬就成了。
鄭氏生有三個女兒,來我們村里時,大女兒已有十六歲,許配了人家,帶到我們村來時,只有梅子和她二姐。因為鄭氏來我們村里落家,是我母親保的媒,加之又是鄰居,而梅子與我妹妹同年,她們一起上學,一起放牛、扯豬草,所以,梅子與我們家里的人來往較多。還有一個原因是:農村的風俗,有些吃生,外來人員,往往受人欺侮,而我們家在村里可稱得上是旺族,她們能與我們家結交,等于有了保護傘,所以她們自然對我家格外親熱了。
梅子來我們村里時,還只有十一、二歲,頭上扎著兩個小辮子,身上穿著粗布衣服,臉色有點黃,是個很不起眼的黃毛丫頭,這與她那特殊的家庭環境及清苦的生活是密切相關的。來到我們村里之后,由于家庭的穩定,生活條件的改善,梅子的臉色一天一天地紅潤起來,身材也一天一天地豐滿了,在哪里一站,真是婷婷玉立呢。
對梅子有種特別的感覺,那是我高中畢業之后回到家鄉務農,幾乎天天可以同梅子見面,看到她那兩個小辮子在我眼前幌來幌去,心里總是甜滋滋的。有時,她上山去放牛、割茅草或扯豬草,我會有意無意地與她同行,并且有事沒事地與她說說話,對她有一種非常依戀的感覺。沒看到她時,心里就悵然若失,好象丟了什,真有點魂不守舍。這種戀情,后來還真的演繹了我一段苦澀的初戀呢,許多情節,至今仍常常在我的夢中索回。
※本文作者:塵外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