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總是聚少離多,如兩岸。
如兩岸——只因我們之間恒流著一條莽莽蒼蒼的河。我們太愛那條河,太愛太愛,以致竟然把自己站成了岸。”
此刻,突然想起了張曉風的散文《兩岸》里的開篇,覺得好美,好美!于是,思緒沿著一條美麗的流域,不徐不急,緩緩而行。于是,身邊有微風輕輕相擁,耳畔有流水嘩嘩作響,空中有雀兒穿云弄影,更有一樹樹美麗的槭樹亮出一片片紅紅的葉子,立于堤岸,一縷縷柔情把一池秋水染紅。
靜靜地浸在張曉風詩一般的文字里,體味著站成兩岸的別樣情思。想象著在水一方,有伊人與我相對,遙遙守望,或遠或近。此刻,遠山近樹,波濤云影,都已成岸。蒼翠的蘆草共綠,遙遙的鶴影低徊,茫茫的云霧彌漫,于是,心,柔柔地生出了一池繾綣,一絲漣漪,竟惹得情思如窗外雨中的葉子,青翠滴綠……
窗外有雨聲,是我喜歡的背景音樂,心卻如雨后藍天般清明。思緒在這無月的夜里游曳著。
想起流連于一池邊時愛人的戲言:“你走過去,我給你唱在水一方”,一絲淺笑躍上眉梢。始知:浪漫是一種美麗的情愫,緣于心,緣于情,不知不覺自會在心底生根,無關遠近。世俗中的我們都愛著那條河,一條流淌于我們心頭的愛之河。那一縷相思恍若遙遙于夜空的星月,日日現,日日見,卻常因一日無月而黯然。
這就是生活于塵俗中的我,這就是行走于阡陌小徑中的我們哦!
我們的心常常固守著一方堤岸,卻日日生出一縷浪漫的情思,潔如冬雪,暖如春陽,靜如夏風,重如秋實。
憶起曾看到的一則小故事:清朝人趙之謙病中曾夢見自己進入一片鶴山。在夢中,他仰視滿天鶴翅,非常清楚地記得有一千七百二十九只,正在這一剎那,他醒了。然后,他頓悟:鶴是能飛的書,書是能隱的鶴。于是,他急急地打開書篋,把所有的藏書和自己的作品一列好,編列了一套“仰視一千七百二十九只鶴齋”叢書。于是,滿室皆鶴,夢讓他的智慧插上了飛翔的翅膀……
一千七百二十九只鶴,在夢里,凌空飛翔!多么詩意的一個夢啊!
此時,又一次想起了這個小故事,在心中輕輕叩問:我的鶴山安在?我的鶴影何方?我愛,我愛做夢,遙遙的期冀里我也生有一個夢,只是,我不知道我夢的寒塘可否能渡鶴影?若,夢能生翼,我愿情思滴翠,化為一頁頁詩卷,每一頁詩里都藏有鶴影,悄然入夢,化為一千九百九十九只鶴,飛越橫跨你我的愛之河谷,向你飛渡!正如張曉風的文字:
“春天的時候,我愛,楊柳將此岸綠遍,漂亮的綠絳子潛身于同色調的綠波里,緩緩地向彼岸游去。河中有萍,河中有藻,河中有云影天光,仍是《國風·關睢》篇的河啊,而我,一徑向你泅去。
我向你泅去,我正遇見你,向我泅來——以同樣柔和的柳條。我們在河心相遇,我們的千絲萬緒秘密地牽起手來,在河底。”
是的,即使兩岸有著相同的風,相同的雨,相同的青翠,相同的濃綠,但若少了一絲牽念,少了一分浪漫,少了一線繾綣,少了一世遙望,生活在庸常中的我們啊,仍會無端地生出一份對古典愛情的向往。如那古老的“蒹葭蒼蒼,白露為霜,所謂伊人,在水一方”,日日夜夜在夢中輕唱。
我愛,我們可以站成兩岸,讓我日日相思,夜夜入夢,但請不要離我太遠,只隔著:一絲漣漪,兩縷茶香,三四枚清風,五六朵雨花,七八頁詩情,九十分感動化為一條蒼蒼茫茫日夜流淌的愛河,與我共渡。
※本文作者:靜默如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