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時候見到過一種沉甸甸的水晶玻璃球,現在想來應該是鎮紙。那里面通常是一些紅的紫的藍的黃的成團的花朵,單調而艷麗,透過球面的玻璃,圖案清晰的有些夸張。
一提到記憶,不知為什么,總會想起這種東西。當然,記憶是支離的片段。
片段一:
媽媽給剛剛五歲的我做了一條鮮艷的裙子:火紅的底色上大朵的金絲菊,綢質面料輕飄飄的撫著肌膚。配著白色的繡花短袖,媽媽的一雙巧手成就了夏日最初的記憶。那時,生活是拮據的,每一分錢都要算計到。父母的辛勞精心地為我們兄妹三人支撐起清貧而又安樂的天空,讓我們放飛那無憂的童年。
片段二:
六月初,火紅的太陽一秒快似一秒地催熟了地里的小麥,昨天還有些泛青的麥浪到了今天已經一片金黃,農民在搶割莊稼,黝黑的背被曬蛻了皮,胳膊上全是麥芒劃過的細長的血痕。收割過的麥田里有一些人在撿麥穗,一個勤勞的女人,每年的六月可以撿出一個人一年的口糧。我們七、八歲的小孩子也跟著湊熱鬧,一趟一趟的在地里瘋跑,麥穗沒撿多少,玩得卻是極開心的,終于覺得腳上很痛:穿著涼鞋的光腳,腳踝被齊茬的麥稈刺得鮮血直流:撿麥穗得穿著布鞋才成。
上初中是在農村學校,每年六月夏忙時總會放半個月的假,收假后每個學生要往學校交十五斤麥子,學校稱之為勤工儉學。我們這些的礦區的學生在這半個月的假期中,除過完成作業,天天都要跑到遠近的收割過的麥田里去撿麥穗。
一連幾天收獲了了,心里很惆悵,幾個人在一起商量著說不如晚上去偷些麥穗。得知晚上礦區正好演露天電影,這真是絕好的機會!
當晚頗有些月黑風高的感覺,村里的人和礦區的人都去看電影,我們拿著早已準備好的作案工具行動了,露天影院在礦區東邊,我們的作案地點選擇在西邊,幾個人散開在一塊地里,一手抓住麥穗,一手用剪刀飛快地剪下來,裝進袋子,因為心虛,不敢太貪,一忽兒就離開了,回到家里,連夜把帶著多半尺長麥稈的麥穗打出來篩去殼,也就將將一斤麥粒。
第二天,去東邊的麥田里撿麥穗時,田里的女人忿忿地說:“不讓撿!昨晚把多少麥腦兒(麥穗)都剪了!”看來昨天有人和我們不謀而合了!落荒而逃的同時,我們幾個心懷鬼胎地相視偷笑。
前一晚的電影名字是《波斯貓在行動》。
片段三:
上小學,有時暑假回去農村的外婆家,去田地的道路兩邊是參天的白楊,蟬聲終日不絕于耳,晚上,許多人拿了手電出去,在樹下或是樹干上能找到極多的未蛻去殼的蟬的幼蟲,拿回家用鹽水泡一晚,第二天用油炒了吃,味道極美。
初中極少回去了,也再沒有吃過蟬的幼蟲,聽說夜市上有賣的,價格很是不便宜。附近一個礦區,夏夜里,大人小孩都出去找蟬的幼蟲或吃或賣,以至于此后幾年的夏季,山上的樹林里極少能聽到蟬鳴。
高中在語文書上有一篇關于蟬的文章,那樣一個生命,在黑暗的地下三、四年,破地而出,在陽光下歌唱的日子僅僅兩個星期。
片段四:
初中時學校離家三、四里,每天要走兩個來回:早上五點半起床去學校;中午有一個半小時的時間,一個小時往返在家與學校的路上,半個小時吃飯;晚上七點多下了晚自習回家,途中經過兩個村子和大片的農田。
夏天的雨說來就來,下了晚自習仍不停,于是幾個人約著一起往家跑,泥漿水把腳變成了魚,在涼鞋里亂滑,在村子里的路上,雨水帶著柴草、牲畜的糞便滾滾地沒過腳面,更要命的是村里人倒在路上的炭渣,甩之不去的留戀在腳與鞋的中間,每走一步都要做好心理準備去承受那種磨礪。
每年的夏季最多也就一、兩那樣的經歷,腳下的痛已經隨著時間淡忘了,只記住了伙伴們雨中那狼狽的笑臉。
片段五:
初中時,家里的日子漸漸寬松了,每年夏天,媽媽總會分幾次張羅著買上成千斤的西瓜,放在大床的下面,每天都取出一、兩個放在涼水里泡過了切開。總覺得那時的西瓜特別地甜。
※本文作者:鬼魅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