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吉名叫吉紅兵,是河南人。他是一九七一年入伍的老兵,也是這支筑路部隊組建時的第一批戰士。已近三十歲的老吉,還未找對象,這可不是老吉人不帥,條件不好,姑娘看不上,而是援外任務重,沒時間回去找。在國外,部隊整天施工,回去探親的戰士數量有限,所以,每次吉紅兵都把機會讓給了戰友。吉紅兵當了八年兵,他知道,論文化,論才干,他都提不了干,他只會埋頭干活,哪里最苦,哪里最累,哪兒最危險,他都毫不猶豫地沖向前去!現在,他安下心來,只等著卡米拉段的路基工程結束,到第二年春天,新兵補充下連隊,他就準備復員回老家了。
連隊的駐地在一片高地上。在有限的地盤上,各班帳篷挨帳篷;每天見到的,都是清一色的年青小伙子,雄性的世界,雄性的強悍,處處得到張揚。大家早操后,扛著鐵鍬、鋼釬上工地,施工充滿了危險,那些看似凝固的風化石,不知什么時候就會落下。一場暴雨,就會把看似穩固的路基,突然滑落到印度河去。而在險象環生的山崖下施工,常常會被山上滾落的碎石砸傷,吉紅兵就在一次施工中被滾落的石頭擊中了頭部,而被送往泥爾的114野戰醫院。這所醫院是新疆軍區的野戰醫院,中國援建巴基斯坦的喀喇昆侖公路上馬,便抽調最好的醫生配置到國外為筑路員工服務。老吉送到114,醫護人員迅速搶救,戰友們焦急,首長著急,生怕吉紅兵遇到三長二短的。但老吉命大,那塊石頭砸下時,安全帽救了他,只是暫時的外傷性休克。一連多日,吉紅兵住在114,女護士個個柔聲細語,體貼入微,個個都笑容可掬,親切無比,直把老吉那顆心都捂化了!最讓他感動的是護士小張,一張白凈的臉上,總是掛著溫馨的笑容,剛入院時,就是她幫著老吉洗臉,洗衣服,喂飯喝水。后來他們聊天時才知道,小張也是河南人。吉紅兵愛聞小張身上散發的芳香味,一周后,他身體基本恢復,可以慢慢地到帳篷外散散步,護士小張鼓勵他,要多走走,適當的運動會幫助他康復。在巴基斯坦的北部地區,空曠干旱,常有一種昆蟲叮咬人的皮膚,會留下一個三角型的傷口流血不止。這種昆蟲又慣于襲擊人的陰私部位,在你上廁所時,不小心會被咬上一口。
這一天,吉紅兵在廁所解手時,就被這種昆蟲叮了一口。開始他沒在意,可當他回到病房時,褲子已被血水浸透了。護士小張知道他被昆蟲叮咬,讓他去找外科處理,吉紅兵死活不干,結果失血過多又休克了。最后,是小張背他去包扎的。處理完傷口,小張幫吉紅兵提上褲子,他羞得滿臉通紅,而小張毫不客地訓了他一頓,說:“你這個熊兵,三十多歲了還這么封建!你是我的病號,在我面前你沒有隱私!”
休養出院后的吉紅兵,知道自己在連隊的時間不多了,他又投入到工地施工。他說,這輩子他都會記住這個地方,在這里流過血、流過汗,而最感動的,是護士小張對他無微不至的關照。他在夜里打著手電筒給小張寫了一封信,他說:“張護土你好!首先,俺謝謝你對俺無微不致的關照,這些天,俺是臭(嗅)著你的芳香身體康復的。俺知道,俺沒有資格向你表達愛,可俺有在心里闡釋愛的權力。俺很快要走了,離開部隊,回到河南老家,可俺依然會想到這個清真之國,想到印度河畔的濤聲,會想到你嬌好的容顏與溫婉的話語。你是印度河畔溫柔的月亮,你用你的柔情撫慰著每一個援外戰士的心。你不要介意我表達什么,可我只想對你說,我會永遠收藏你寧靜的目光……”
老兵出發了,在泥爾的路上,吉紅兵意外地看到護土小張手捧一束野花,向他走來……
※本文作者:風鐸入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