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生命從一偏僻的山村開始。祖輩依山而居,用貼近泥土的姿勢在大山中勞作以謀求生命的完整。山在我的眼中不是美景,而是一道阻隔著繁華與貧窮的天然屏障,更是一種無言的寂寞。少時的我懷揣著夢想與勇氣無數次的跋山越嶺,想要觸摸朝起的云霧、暮至的晚霞,更想看山那邊的世界,可是費盡力氣后觸目的除了山還是山,失落之中漸漸的對山的探尋變得漠然。
山外的朋友是慕山而來,我當然不能漠然。在賓主達意之后,帶他們去一趟柞水溶洞一覽北國奇觀,然后登臨溶洞東景區云臺山。
一座山,就我們一行游人。世人還是有些趨炎附利啊。只揀春光明媚、秋日無垠出來游玩,炎熱酷暑、寒冬臘月是不愿意白白吃苦的。
人與山的無緣也就是如此吧?山,歲歲月月承受著自然,哪里會和人這般世俗呢?
山路一會兒在危崖斷壁前到了盡頭,一會兒又在峽峪里蜿蜒。低洼處的積雪不時拌住腳停下稍作歇息。遠眺峰垣,峰連連,山重重,直指天穹。此時存有積雪的云臺山仿佛一位身著飄逸白色婚紗的新娘,低頭嬌羞的竊竊私語,幾戶寂廖的人家就如婚紗上的飾品,把新娘點綴得更加的氣韻高雅、卓爾不群。我禁不住側耳細聽,可又哪里能聽懂這精靈的語言?
沒有人聽懂山的語言,可是人懂得自己,知道人需要什么。借山言志,一行游人便成了香客,對山的膜拜依然轉托為對人的創造的膜拜。那觀音菩薩、送子娘娘、還有羅祖師便無山不在,無處不靈了。
一路上導游講起了云臺山中的羅祖師故事,我便加快了步伐,想早點登上山去觀仰金碧輝煌的“瓊樓玉宇”,拜訪一下名揚四方的羅祖師。
站在孔家臺的遺址上,想起自己上山前的躑躊彷徨,我竟然想起了陶宏景答齊高帝的詩。“山中何所有?嶺上多白云。只可自怡悅,不堪持贈君。”這種空靈高峻之美,須得自己身經心歷啊。一程慘慘淡淡的跋涉謝絕滿目華彩,唯有登高臨傲的感受讓人心醉。
心境漸寬。
年少時的我對宗教,神仙,鬼怪等總是下意識的排斥,從來不相信冥冥之中的那個無事不能的神。因此對廟,殿從來都是觀而不拜,訪而不求。
這都緣于好強的母親告誡過我,凡事都得靠自己努力,命運之舟是靠自己去把握航向。
隨著年歲的增長,竟不再飛揚跋扈了。千般要強,萬般抱負,終有一日諸變做繞指柔。
忽然就想去求簽。
這山,這路,這歷經風霜的石刻,還有這心情,動搖了我的情緒,崩潰了我的意念,教唆我改變了我的初衷。
不自覺的就燃了黃裱,看著它在香爐里化為灰燼,蒸騰著我衷心的祈禱。手擎著一爐裊裊燃起的松香,重重的朝那萬人跪過的地方跪下去。
長者在身旁示意我叩首。雙手合掌,閉目默然,然后分手撐地拜下去。
急切間不知求什么。倏地就有“永永遠遠,平平安安”之類的詞語。在這至純至誠之際,仍還是至誠至純的念頭。
接過長者遞過來的一筒竹簽,雙手將竹筒口朝外慢慢的搖,掉出一根,主持占卦,得知簽不能用。再搖,得運氣第88簽。
便有人從一大沓印制好的簽語中抽出一張。原以為簽言箴語,必是難澀之言。一看卻是幾句明白之語,心里頓時泛濫著空空滋味。手持簽條悠思暇想,不解聯翩而至。黃色原就是中國的富貴之色,神秘之色,吉祥之色,它總是寄托著希望。而這張黃紙引人無數,是總能讓失望的人找到希望,給希望的人寄托更高的希望吧?
短短地一次行程,使我獲得了某種感悟,一切困惑、困難都可以克服,重要的是從混沌的生活中濾靜自己的情感。
山,高度絲毫沒減,可我一步一個臺階,一點一點的抬高自己。終于感悟了“會當凌絕頂,一覽眾山小”的雄奇了。
多虧了這大自然的撫慰,多虧了這次機會讓我親近了大自然。
自怨自艾的迷霧飛逝了。我感覺到一種釋然溢滿心胸。
下山回望時,覺得任人來去的云臺山滿臉的柔情與和諧,竟還多了一份欣喜。
※本文作者:心靈預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