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晚自習后，慣例和同事一起散步，校園里那條馬路上的大樟樹簡直是遮天蔽日，有的樹枝甚至是野心勃勃的低垂下來，想撫摸我的頭了，簡直是觸手可及。于是忽然之間就有了沖動，猛跑幾步，跳躍、騰空、高高的舉手，從高處扯下一片樟葉，那一刻，感覺自己仍然是身手矯健。同事在一邊是竊笑不已。其實我知道她笑什么？肯定是笑我剛才那張揚的舉止。
是啊！一直都喜歡跳躍著行走，前幾年騎車的時候甚至是還要夸張的把肩聳起，背弓著，雙腳猛蹬踏腳，喜歡那飛一般的感覺，喜歡自己象一個小混混一樣，喜歡隨心所欲，喜歡無拘無束。
但是什么時候開始，就不能想跳就跳了呢？在上課去的時候，夾著書本和教案，不可能是跳躍著走進教室吧？假日里，偶爾閑逛溜噠的時候，雖然沒有了學生的眼光，但是也要忌諱別人的眼球啊？于是跳躍的腳步就要凝重了，于是就和別人一樣的裝著，時間長了也就習慣了，于是我就成長了，我也成了別人。
雖然很長的時間沒有跳躍了，但是剛才的一跳，依舊感覺自己是可以跳起來的，依舊是矯健的，依舊是輕盈的。
日子是如水一般的流淌著。細算一下，又一個生日快到了。但是沒有一點點的喜悅。成年之后的生日總是意味著又老去了一歲！
老了，經常在日子中感慨著。
看著自己以前的學生現在個個風華正茂的馳騁在各個領域，我怎不老？
看著自己的孩子忽然就比我的肩高了？忽然之間就可以點評我的一舉一動了？我怎不老？
看著自己的老公頭上閃爍的白發，看著他以前很英俊的臉現在是一臉的滄桑，我怎不老？
看著周圍的同事是一年換一茬，剛參加工作所結識的幾個老友都已經是退休了，我怎不老？
老了嗎？按照實際年齡，其實我還應該是屬于年青人的范圍，至少也算是一個中年人，但是怎么總是感覺老了呢？真的是老了嗎？
剛才的一跳，感覺依舊是矯健的啊！每天早上鍛煉身體的時候依舊是可以邁著有力的長腿；依舊在無人的時候總是喜歡小跑步的前進；依舊在家里還喜歡在床上翻跟頭，當然是和孩子比著翻；依舊在父母面前，一樣的喜歡嬌著，喜歡說點賭氣任性的話，氣氣他們。依舊喜歡熬夜，喜歡指點江山，激揚文字，當然很多時候讀者就是自己。
很多都沒有改變，但是很多的東西都在變著。
大街上有一堆人在看什么新鮮事，我一定是繞道而行；一位瀟灑帥氣的小伙走過，我也不會如以前那樣好色，頻頻回頭，最多是養眼一秒；在書店也不會看到喜歡的作家的新書就不問青紅皂白的買下，肯定是細細的翻閱，然后才決定是否值得擁有；在水一方的那種感情，曾經是無能為力的成為了一種信仰，而當現實中猝然相遇之時，才感覺真的是不再那樣高了，曾經的高，是讓自己永遠夠不著的高度啊！
現在的年輕和以前的年輕，是不一樣的。以前的是青澀的，是如同長滿了密密麻麻絨毛的桃子。現在我已經是成了青翠飽滿的西紅柿，就等待著慢慢的轉為緋紅，然后是深紅吧！
不是毛絨絨的年青了，于是少了很多無謂的企盼和焦灼，也少了很多不切實際的等待。知道有些人，遇見了，記住了，離去了，淡忘了，都是宿命。于是夢中少了“執手相看淚眼，竟無語凝噎”的悲哀。于是沒有了在夢中痛醒過來的時刻了。
不再是野心勃勃的年青了，知道自己的卑微。知道這世界很多東西都是自己不能擁有的，也永遠都擁有不了的。于是多了放棄，多了淡薄，多了一笑了之。
不再是刺里疙瘩的年青了，學會了對自己微笑，學會了給自己療傷。不刺別人，也不刺自己。于是多了認同，多了欣賞。
依舊是年青著，心臟是強有力的跳動著，呼吸是順暢的，身體可以自由的支配；工作中隨時的修正自己，可以賞識學生，甚至是想做一個創造值得自己崇拜的學生，當然自己也被學生崇拜的老師。
記得今年的那場大雪，和學生在操場上一起打雪仗，堆雪人那歡快的笑聲，應該還在學生的心中回蕩著吧！
我還沒有老，我可以很肯定的說。
※本文作者：武陵愚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