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似乎一生都被女性的嘮叨包圍著……
童年時被祖母的嘮叨包圍著。祖母仿佛是民間智慧的集大成者,每每用些不可思議甚至荒謬無比的經驗之談將他弄得頭暈腦漲。“告訴你不要吃雞爪,吃了雞爪長大不會讀書。”祖母每次碰到他吃雞爪時都要嘮叨,而他最愛吃的偏偏是雞爪。
青年時被母親的嘮叨包圍著。母親也是個嘮叨的女人,盡管他早已脫離了襁褓,可她仿佛仍不愿脫離“保姆”的角色。從衣食到住行,事無巨細,母親都不忘重復那些他聽過n遍且人人皆知的“注意事項”。印象最深的是讀大學期間,他每次返校,母親都要念叨“晚上要記著關車窗,你的胃吹不得涼風”。母親的嘮叨,讓正渴望獨立與個性的他覺得很是累贅,像拴在風箏上的鉛塊一樣。
中年時被妻子的嘮叨包圍著。妻子更是個嘮叨的女人。生活的瑣碎、無聊和無奈,本來就讓人夠嗆,可她偏還要雞毛蒜皮地嘮叨個不停。“這已經是你吃過飯后的第三支煙了。”妻說,為他身體著想才勒令他少抽煙的,可他覺得妻子心疼那些被他燒掉的錢。
男人到了知天命的年齡,耳根清靜了。這才發現自己仍是天下最不幸的男人,因為再也沒有人對著他嘮叨了……
祖母在他上大學的那年去世了。接到報喪電報時,他正在宿舍吃五香雞爪。沒有了祖母的嘮叨,他木然地嚼著雞爪,只聽到咀嚼骨頭的聲音。
8年前,母親患上了肺癌。出差時,他在站臺上想起讀大學時母親送他的情景。躺在病床上的母親不會再來提醒他記著關車窗了,只有汽笛在耳邊撕心裂肺地長鳴。
不惑之年,妻子和他離婚了。抽煙時再也沒有人充當自動報警的“計數器”了。手指突然被已燃到濾嘴的煙頭燙了一下,這正是他晚飯后所抽的第三支煙。
沒有人會對著自己嘮叨了,生活得自由自在了,可生命不知怎么卻仿佛空蕩蕩了。
好容易逮著兒子從公司回家,男人突然想跟他說上幾句,可還沒說到10分鐘,兒子就說:“爸,你怎么也變得婆婆媽媽了,真是嘮叨!”
男人突然淚流滿面。他不知道兒子什么時候才能明白:被人嘮叨著其實是種幸福。
※本文作者:元明清200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