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的風涼涼地,拂過層林的輕盈,拂過湖面的純凈,拂過一池菡萏的柔嫩。盈盈碧波微漾,柔柔初荷搖曳,淡淡的荷風中,晨光里的我,撫一纖細的柳枝。流光飛舞,輕輕拂開我記憶伊始里讓我驚詫讓我歡呼雀躍的清清荷塘。
那是一個載滿月光的荷塘,那是一個載滿兒時夢幻和快樂的荷塘,那是一個季節飄香的豐滿的荷塘。
我喜歡的那個荷塘就在我家門前,由三個大小不一的池塘連在一起,組成很大一片的荷塘,荷塘的中間有彎彎曲曲的小道,長滿了青草,蜿蜒橫臥在一大片水面上,讓荷塘有了一種別致的美。站在自家門前的大臺上望去,感覺那是好大的一個湖。而塘邊的楊柳疏落有致地散在四周,雖然沒有人工雕砌的藝術美,卻另有一番清新自然的風韻。
春天的時候,田野上的綠意還沒浸透春風,塘邊的楊柳就掛起了星星點點的綠芽,在明媚的陽光里捧出春天的柔美,引得堂前的燕子飛過高大的庭臺,落在搖曳的柳枝間歡快地鳴叫。此時的荷塘,沒有荷的舞姿仙影,只有一圈圈隨風而起的漣漪,顯得似乎單調了許多。但這并不妨礙我和小伙伴們的玩興。放學回來的路上,調皮的男孩子們撿起路邊的碎瓦片,彎腰九十度,半瞇著一只眼睛瞄準水面,突然發力扔出手中的瓦片,只見小小的瓦片像離弓的箭射向水面,在水面上旋轉出三四個漂亮的水花后悄然沉進水底。十分漂亮!我們把這叫“打水漂”。水漂的個數打得越多越好。每每是男生當賽手,女生當裁判。有一次我也好奇地撿起瓦片,學著男生的樣子把瓦片扔向水面,只聽“咚”地一聲悶響,瓦片一頭扎進水里,半個水漂都沒打起來,惹得同伴們大笑不此。打過水漂,塘邊的柳樹可就慘遭惡運了。幾個男生三下兩下地爬上柳樹,把小手指粗的翠綠柳枝折了滿滿一把,然后得意地跳下來,分給我們女生幾支后,便快樂的說一聲“回家拉!”,同伴們一哄而散。清清的荷塘邊,只有我還站在夕陽里,撫摸歪脖子的老柳樹,心里生出絲絲痛惜,盡管在明天上學的路上,我又可以聽見那比鳥鳴還要激昂歡快得多的柳笛聲聲……
籬笆前的桃花落了,雪白的梔子又含香枝頭,伴隨著布谷鳥”布谷布谷”聲的此起彼伏,初夏的風漸漸熱了起來。此時門前的荷塘成了我們兒時的天堂。荷塘的田埂上長滿了青草,不知名的野花姹紫嫣紅地吐露芳菲,招引著成串的蝶兒在那翩翩起舞,而塘中的青荷,則卷曲著細嫩的心事,或如箭,或如扇,或如彎彎的月亮,在清澈的池水中隨風搖晃,逗得多情的蜻蜓繞著微張的嫩荷輾轉徘徊,“泉眼無聲惜細流,樹陰照水愛晴柔。小荷才露尖尖角,早有蜻蜓立上頭。”我蹲在塘邊,把楊萬里的《小池》在我的心里輕輕吟著,安靜于同伴們追蝶捕蜻蜓的尖叫聲中,把那細細柔柔的小荷葉看個夠。
暑假來了。塘里的荷葉早已是一片茂盛。寬大的荷葉挨挨擠擠地站成一片森林。而荷花則打起飽滿圓潤的弧形骨朵。“一莖孤引綠,雙影共分紅。”那一塘的荷葉讓人茂密得讓人望不到荷底的池水,偶爾跳出水面落在荷葉上的青蛙,呱呱地叫著,讓人感覺那一塘的幽深。
不用上學的我們,每天起床后便直奔荷塘而去,勇敢的男生跳進荷塘,把那翠綠碩大的荷葉折下來,一枝枝丟到岸上,我們就拿著荷葉折疊起來,用細細的柳枝當針,別在荷葉上,一會兒一頂國防綠的軍官帽就做成了。男生們高興地戴起來,再折一柳枝當槍,玩起打仗的游戲,我們女生則舉荷當傘,在炎炎烈日下觀戰。常常為誰當英雄誰當鬼子漢奸而吵得不可開交,最后只好劃拳裁定。最后自然是鬼子敗了投降,乖乖地再下到荷塘去摘幾片大大的荷葉給八路軍。我哥哥則自豪地把荷葉丟給我說:好好拿回家去,晚上用它蒸饅頭吃。我滿懷喜悅地在塘邊仔細地清洗荷葉,仿佛聞到了那饅頭的面香與荷葉的清香揉和在一起被蒸出來的香甜味道,我禁不住咽了一下口水。那是我們小時候最喜歡吃的東西了。
※本文作者:紫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