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輝煌到頹廢,由豐功偉績到喪權辱國,毫無矯飾,這就是讓我們夢縈魂牽的清朝。
帶著正義,帶著善良,帶著民族大義,帶著一切看似合理的情愫,凝視清朝,然而我們對于清朝本身的認識卻漸漸扭曲。
一切合理的因素后面也許隱藏著一個更大的不合理,伴隨著重新的理性價值啟蒙,我們開始反思:我們需要怎樣的一個清朝。
清朝對于中華民族,是一個落后的王朝使中華民族的輝煌史拐了一個彎兒,還是中華民族本身的頹廢不可逆轉。
不管怎樣,中華民族容納了一個清朝。
開明的中華文化,兼收并蓄,包容萬千,即使在容納一個清朝之后也不顯得半點拘謹。
文化的開明,體現的是實力,在交通工具并不是太發達的古代,環顧宇內,沒有哪個地域之上創造了如此輝煌的文明。
文化的開明,表現的是大度,不管你是李唐、趙宋、朱明,甚至不是漢族正宗,只要你有實力,你就完全可以攫取炙手可熱的皇權,而不必承受任何實質的非議,倘若你是庸才,你是懦夫,縱使你是正名,你的最終結局也不免被實力更強的對手取而代之。
封建文化,在承認姓氏正統論的同時,也默許了以得配天,物競天擇,這種默許,使中國在王朝更替問題上顯得不是過分的呆滯。
正是這種良性的文明血緣,使其在孕育了地域甚廣的元朝之后,又培植了一個實力甚強的清朝,不僅如此,它還使清朝的存在有起先的不合理變為了以后的堂堂正正。
元朝的盛譽,在于它地域的廣袤;清朝的美談,在于它創造了遠勝宋唐的文明。
地域之廣體現的是氣勢,文明之盛構塑的是情韻。
氣勢之大靠的是鐵與火的開疆拓土,里面不免帶有些許的血腥。情韻之深憑借的是久遠的歷史,以及有此而附帶的層層堆疊的文明。
這種文明,留給清朝以穩重,使清朝看起來格外的強健。過于穩重的文明,又自然的背向了固執,靜態上異化為重負,把一個王朝壓得氣喘噓噓;在動態上又成為了慣性,任一個王朝百般努力,也難以使文化的慣性嘎然而止。
偌大的一個清朝,一開始就無法承載文化的重負,而到后來,就更沒有辦法遏止文化的頹廢了。
文化的總結與整理留給了清朝,文化的重構與再生也留給了清朝,這兩個任務,任何一個都是難事。
于是,歷史呼喚著巨人,而上臺的卻是侏儒,侏儒背負著一個更為落后的滿文化,怎么掙扎也難以同兩個強者相斡旋。
不能掌控文化,就必然屈從于文化,當屈從的這種文化趨于滅寂時,一個王朝也就成了文化的殉葬品。
一
順治元年,對于中國歷史的進程來說,是值得關注的一年,
這一年,睿親王多爾袞親自率領八旗勁旅,長驅直入,直搗中原。
請允許我暫時的撩開硝煙彌漫的戰場,而這一撩開,使我不禁發現了潛存在中國歷史之中的一個悖論。
越是英武的東西,在更為強大的威勢之下往往不堪一擊,而看似孱弱的東西,在強勢的威逼下卻能維持特有的韌性,能與強大的敵人相周旋。
多爾袞入關,除了在山海關有一次大的抵抗外,然后基本上是一路順風的,英郡王阿濟格、豫親王多鐸,一個向西,一個向南,沒有廢多大功夫,堪稱英雄的李自成和張獻忠,都灰飛煙滅的殞命了。
于是,多爾袞在軍事上的勝利使其更能相信軍事的作用,除了軍事以外,其它的一切對政治來說都成了多余的了。
多爾袞果敢的下令:剃發,易服。
結果,歷史跟清朝開了一個玩笑,一個努爾哈赤,一個多爾袞,一個父親,一個兒子,而且兩個都是血氣方剛的血性漢子,兩個人都在文化的面前栽了跟頭。
首先是在揚州,在這么多的武功悍將都屈服的情況下,惟獨一個文縐縐的史可法卻堅決地抵抗了八旗的進攻,抵抗的時間不算長,但這的確是清朝入關以來第一次重大的受挫。
接著是在江陰,兩個相當文弱的文人,一個陳明遇,一個閻應元,他們起師的口號相當簡單:“頭可斷,發不可剃。”然而誰也不會想到,一個看似平常的標語,竟然有如此強大的號召力,即使面對十萬清朝精兵也沒有絲毫的顫栗。
※本文作者:寒如冰(鄧榮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