認識你,有10年了吧。依然記得第一次,你象個大男孩,站在我面前的書架旁,淘氣的"嗨”了一聲,然后坐在我的對面。
你永遠不會知道,你的那一聲在我以后的日子里,如何的展轉于午夜夢回。
你就坐在我的對面,陽光象個調皮的孩子,在你眼角和眉間來回穿梭,你微微瞇著雙眼,沉浸在你自己的世界中,而你眉間那縷仿佛與生具來的憂郁,淺淺的蔓延著。
在那天以前,我只是聽別人說起過你。說起你不幸的婚姻,說起你不很漂亮的妻子,而我,真的只是一個聽眾,因為除了這些,關于你,我再也不了解什么。我甚至一直以為,你只是一個不負責任的男人。因為你會和妻子打架,會在周末,整夜整夜的打牌。
可就在那個午后,在陽光穿梭于你眉間的剎那,我否定了我從前的想法:因為一個可以靜下心來讀書的,會有淡淡憂郁的男人,應該是善良的。
那個午后,我的心竟然有一種淺淺的難過。我幾乎沒看幾個字,而是看著你,看著你象大男孩一樣的臉孔,和只有歷過滄桑才會有的憂郁,心里忽然有一種疼痛。而恰好在這時,你抬起頭,向我笑了。我想你可能永遠不會想到,在那樣一個普通的午后,在那間我們幾乎天天逗留的屋子里,在那樣一個你不經意的瞬間,會有一個原本并不熟識的女子,為你驀然心痛。
以后的幾個月,我居然開始盼望下午,因為幾乎每個下午在那間屋子里,我都會遇見你,因為我和你一樣,是喜歡在書中忘記自己的人。也許你也意識到了吧,每個午后,你都會早早的坐在那個朝向陽光的位置上。可能是天意吧,幾乎每一次,空著的位置,都在你的對面。
我們向兩個孩子,每天用自己獨有的方式相遇。而在那以后,你再也沒有主動招呼我,除了淺淺的微笑。
我總是在你埋頭讀書的時候,凝視你眉間的憂郁,因為我知道,你抬起頭來,只會微笑。
漸漸的,我知道了更多關于你的信息:我知道你其實在辦公室里是一個幽默的男子,你常常會逗的大家捧腹大笑;我知道你是一個孝順的兒子,因為你的婚姻全是父母的主意;我知道你是一個稱職的父親,你常載著女兒在大大小小的公眾場合;我知道你是一個博學的老師,你的書比圖書室還要多……
再然后,我聽到你要離婚的消息。
再然后,你不再天天去那間屋子,甚至不再按時上班。我知道,你真的,遇到難題了。
你可能永遠想不到,在那段日子里,有個女子,在為你難過。
我開始,小心翼翼的打聽你的消息。
而那段日子,你的憂郁不再只有我一個人看的見,因為它不再淺淺的只在你眉間,而是充裕了你整個人。我不知道怎么才能讓你快樂起來,于是,我把我所有的磁帶交給你保管,希望你聽歌時可以忘掉煩惱,我總是不小心忘帶辦公室鑰匙,只是可以找借口在你的座位上坐坐,可以找借口和你說幾句話。那一段日子,我如一個沒有理智的小孩,穿梭在你的心痛中。
可是,在我越來越憂郁的笑容里,在我越來越消瘦的神情中,你終于讀出了我的心情。而這,也便成了你對我我最終的判決。
你離婚了,而那時我正住在醫院里,幾乎所有人都去看我了,而你,蹤影全無,我知道,你是不會來了。整整一個月,我躺在醫院的病床上,每天,川流不息的看我的人,他們講著各種各樣的單位里發生的事,我戴著面具般附和著,而心如冬天般冰冷。
我一直詫異于沒有人告訴我你離婚的事情,直到我出院,直到你姐姐無意中說起,原來,在你妻子離婚的訴狀中,居然有我的名字,而我赫然以第三者的身份出現在她的訴狀中。我不知道,這些事究竟是怎么發生的,我甚至不知道,原來你的婚姻的終于的完結,居然有我在。我更不知道,你曾經因為你前妻對我的侮辱而近乎與她血戰。
上班已經是兩個月以后,我知道你調到了別的組,你的女兒判給了你的前妻。
以后的日子如水般平靜,我一如既往的泡在那間小屋里,只是我知道,再也不會看到你坐在我對面,對我微笑。我一如既往的聽歌,聽你不小心拉在我這的,阿哲的《愛如潮水》,我一如既往的坐在乒乓球室觀戰,只是不用再在乎這的輸贏。
※本文作者:月影飛揚※